中秋月兒美

彭海鷹

　　在我的腦海中，一直珍藏著一幅中秋月夜的唯美畫面。

　　那一年，我們家水稻的收成很好，可是，因為爸爸在學校教書，不能像別人那樣有整塊整塊的時間來干活，直到中秋節(jié)那天，還有一丘田的水稻沒有收割完，爸媽便決定趁著夜色加班收割完水稻，以免后面下雨影響收成。

　　爸媽本想讓我和妹妹就在家里玩，他們好放心干活。可是，當時六歲左右的我和四歲多一點的妹妹，老是想著門窗外面會有各種妖魔怪獸，不敢獨自在家。軟纏硬磨下，爸媽決定帶上我們一起去長坪里打禾。

　　從我們家去長坪里，得翻過一座大山，走過一段長長的山坳坳，路面崎嶇不平、坑洼遍布，周圍層巒疊嶂、樹影婆娑，靠近我們水田的山上，還有一片墳山，黑黢黢的。走過那里時，我和妹妹眼睛不敢亂瞄、嘴里不敢出聲，緊緊擠在爸媽中間。他們一人挑著一擔籮筐，一個在前面帶路，一個在后面壓陣，邊走邊嘮著家常。風兒輕輕吹過，樹枝搖曳，路邊低矮的枝杈荊棘碰在籮筐上，劃出一道道哧哧的聲音。我悄悄抬頭，透過濃密的樹枝，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月亮正不聲不響地跟著我們，我們走，它也走，我們停，它也停，潔白如玉。

　　到了田里，爸媽先合力割倒一片水稻，然后兩人分工，媽媽繼續(xù)割禾，爸爸負責打禾。如水的月光下，爸爸利用腰部和雙臂的力量，揚起一束束稻谷，將谷子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打在戽桶上，“乒乒乓乓”的打禾聲劃破夜空的寧靜，傳出老遠。

　　媽媽割禾的速度很快，她低著頭，沙沙沙地后退著。腳邊，跟著擺起一沓沓整齊有序的稻谷，穗根朝里，穗尾朝外，方便爸爸拿放。爸爸打好一手稻谷后，便將稻草豎著立在戽桶前，集齊四手后，就從立著的稻草中抽出三四根，將剛才已脫粒的稻草一圍一按一拉，一個稻草幫子瞬間扎成，再瀟灑一扔，仿佛一個拋物線，稻草幫子便穩(wěn)穩(wěn)地立在了田地里。我覺得爸爸那個動作太帥了，于是偷偷地學，卻怎么也學不會，每次捆的稻草都是散落一地。現(xiàn)在想來，有些事情看似簡單，做起來卻不容易。

　　每當割好的稻谷打完時，爸媽便會齊心協(xié)力拖著戽桶往前移上一段距離，再開始工作。漸漸地，田里的稻草幫子多了起來，昂首挺胸立在那里，仿佛一個個神氣十足的小衛(wèi)兵。

　　田里的水早已放干，我和妹妹花樣百出地玩著，先是用力拔開禾蔸，看里面是否藏有泥鰍黃蟮。或者，給爸媽遞交一下割好的稻穗，獲一兩句表揚。后來，我倆一人抱了幾個稻草幫子鋪在地上，再在稻草上加蓋一個稻草幫子，搭建成簡易的稻草房子，我們一人一間，躺在里面聽蟲鳴、看月亮。

　　皎潔的月光灑在田野里，也灑在我和妹妹的身上，“乒乒乓乓”的打禾聲合著細細小小的蟲鳴聲，成了我和妹妹的催眠曲，我們似睡非睡，等待著爸媽早點完工。

　　不知不覺間，稻谷全部打完了，金燦燦的谷子冒著尖兒裝進了結(jié)實的籮筐里。“今年又是豐收年啊！”爸爸邊笑邊用雙手用力拍打籮筐的邊緣，冒尖的谷粒慢慢擠落在籮筐中間。

　　爸爸一趟又一趟地將谷子送回家，媽媽則將我和妹妹抱進戽桶里，一邊看守沒運完的谷子，一邊聲情并茂地給我們講著嫦娥奔月的故事。再后來，爸爸挑著一擔空籮筐又回到了田地里，我和妹妹一人坐一個籮筐，由他挑著回家。月光下，媽媽拿著鐮刀走在前面，爸爸挑著我和妹妹跟在后面，我們爬上山坡、穿過樹林、走過小路。柔和的月光下，爸爸用力甩了甩額頭的汗珠。我問他：“爸爸，為什么我們走到哪，月亮就跟到哪里呢？”爸爸想了想，微笑著說：“那是月亮在保護我們呀！”

　　“鷹子，你們知道嗎？月亮走，我也走，這還是一首歌呢！”媽媽跟著說。

　　“什么歌？媽媽快唱來聽聽。”我和妹妹急不可耐了。

　　“好呀，我唱啦，月亮走我也走，我送阿哥到村口……”媽媽笑了，認真唱起關于月亮的歌。爸爸也跟著唱了起來，在爸媽的歌聲中，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月兒更亮更美了。

　　（作者單位：五公司精神文明建設辦公室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