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鄉過年
回鄉過年
彭海鷹
回鄉過年,是我和先生一早就計劃好的。
一放假,我和先生便帶著小孩直奔老家。平時,到老家只需兩小時的車程,那天卻整整走了六個小時。大家都趕著回去過年,一路走,一路堵,走走停停,經過家門口的村部辦公樓時,已是下午4點多了。
遠遠地,我看見辦公樓前有個熟悉的身影。走近一看,才發現那是我78歲的公公。凜冽寒風中,身著藏青色大衣、頭戴黑色皮帽的他,正努力辨認著一輛輛過往車輛。
看到我們,他咧著嘴開心地笑了。我心中一熱,從家到村部辦公樓,雖說不遠,但也不近,這么冷的天,也不知他在這里等了多久?我們停下車,想讓他和我們一起擠回去,公公擺了擺手:“你們先走吧,我隨后就來。”
晚上的團年飯,隆重熱鬧,兄弟姐妹都回來了,拖家帶口的,齊齊整整坐了三大桌。
我端起桌上的茶水敬公公婆婆。公公說:“喝點酒吧!過年了,大家齊聚一堂,我開心,你要是不喝,可以讓雙林幫助你……”公公笑盈盈地看向他兒子,先生馬上站了起來。
我跟著站起,端過先生手中的酒杯。“難得老爸這樣高興,這酒我喝,來,我們一起祝福老爸老媽身體健康、長命百歲……”
歡聲笑語中,親人們輪流“坐莊”,說著吉祥話,互敬杯中酒,品嘗美食,分享趣聞,其樂融融。
飯后,堅持多年的家庭春晚,將氣氛推向了最高潮。三句半、詩朗誦、小品、合唱、舞蹈……大家自編自導自演,紛紛登臺獻藝。公公一字不漏背誦了《明日歌》,希望大家珍惜時間莫蹉跎,腳踏實地勇向前,對后輩寄予殷切期望;76歲的婆婆、71歲的姑父、70歲的姑媽雖然不會表演文藝節目,卻仍然興致勃勃站在了舞臺中央,熱情洋溢地說著祝福話;搶凳子、擊鼓傳花等團體游戲,讓家人笑作一團,幸福年味在每個人的臉上、心上激情蕩漾。
“哇,好漂亮啊!”零點鐘聲一響,家家戶戶開始放起煙花爆竹。夜幕,被一朵朵肆意綻放的煙花撕開、點綴、定格,五彩斑斕。瞬間,煙花又逝,夜空歸于寧靜,空氣里,彌漫著煙花特有的味道。
幾聲犬吠傳來,與人聲、鞭炮聲交織夾雜,為夜空平添了幾分神秘與希冀。當五彩繽紛的煙花再次綻放時,我許下了新年第一個愿望。
大年初二,公公帶著全家人逐一祭祖。在每一個老祖宗的墓碑前,公公先是詳細解說這是誰誰誰,再讓我們擺上白酒、水果等祭品。先生按照公公的要求,將杯中酒順時針灑了一圈,接著點燃香燭、紙錢,最后放響鞭炮。小孩們仔細觀察、認真傾聽、虔誠作揖、用心祈禱。山野林間,鞭炮聲此起彼伏,那是其他人家在敬拜自家先祖。
祭拜先祖后,婆婆帶著我們回到她從小長大的老屋前。老屋的主體結構還在,偏房已經倒塌,門窗緊閉,上著鎖。婆婆像個小孩一樣,隔著門縫一間屋一間屋地瞅著,不舍離去,邊看邊告訴我們這里曾發生過泥石流。那一年,后面的大山滑了一片下來,她住的房間被沖垮,是一塊大石頭頂在中間救了她。現在,老屋已沒人居住,幾個舅舅早已搬到其他地方去生活,但她每年還會回到這里看一看、走一走。她說,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,都見證了她的成長。
空余時間,先生陪著老父老母聊天,我則當起了孩子王,帶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走進田間地頭,感受大自然的美。地里,成片成片的油菜田,長勢喜人,再走遠一點,有些油菜已經開花了,滿眼翠綠中,多了幾抹金黃,心情立即雀躍起來:啊,春天已經悄悄來了!
田埂小路不太好走,雜草多的地方,一不小心就會踏空摔倒,我一會兒招呼這個,一會兒招呼那個,偶爾,還悄悄往草叢里瞅瞅,看看是否有折耳根可采。
五歲的圓圓最小,走在隊伍中間的他,一會兒扔幾個土疙瘩,一會兒撿幾根枯樹枝,比他大的哥哥姐姐們礙于我的參與,跟在后面慢慢走著。我想,都是愛玩的年紀,何必如此拘謹地擠在一塊呢,只要注意安全,盡情玩去吧。
得到我的許可,大孩子們立即散去,拐了幾個彎,便不見了蹤影。我和圓圓邊走邊玩,在一個溫室大棚前停下了腳步。這是別人儲藏紅薯的地方,正巧,一位老伯伯來取紅薯,圓圓就主動當起了“志愿者”,幫忙撿拾紅薯。
老伯伯告訴我,他儲藏在這里的紅薯還有兩千多斤。明天縣城趕場,他要選些去賣,兩元一斤,很好賣的。他今年73歲了,大棚前面那幾畝油菜也是他種的。油菜收完就種紅薯,紅薯收完又種油菜,從沒讓田地空過,每年種油菜和紅薯,年收入有1萬多元。“以前我還可以外出打工,現在年紀大了,別人不敢要了,我便自己在家種點賣點。有時候,鄉里鄉親的,還會找我幫忙。”老伯伯自豪地說。“你公公和我是表兄弟,算起來,我們還是親戚呢。”
我由衷地表達了敬意。我說:“莫問年齡,只管耕耘,老伯伯,您為我們年輕人做出了勤勞致富的表率,只要努力肯干,一定會有收獲的。”老伯伯開心地笑了。
走親訪友,祭拜傳承,聽著鄉音,感受溫情,或許,這便是回鄉過年最大的意義吧?
(作者單位:五公司精神文明建設辦公室)